第416章-修路的人-《阴阳剥皮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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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从此,“消化”这个词,从一个偶发的、带着一丝诡异色彩的系统自创术语,正式成为了这座城市庞大记忆免疫系统中一个平平无奇的通用语言。

    几乎是同一时间,百里之外的乡下,王主任烧完了最后一本日记。

    他在院子里用一个旧铁盆,将那些记录了半生纠缠与挣扎的纸页,一页页地送入火中。

    火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,眼神平静如古井。

    他没有看那些扭曲变形的字迹,只是专注地看着它们化为灰黑色的蝶,再碎成齑粉。

    他将冷却后的灰烬仔细地扫入一只老旧的、密封性极好的茶叶罐里,盖紧盖子。

    然后,他锁上院门,开始步行。

    他没有选择坐村口的班车,而是一步步地走向二十里外那条早已废弃的河道。

    走到半途,天空毫无征兆地降下大雨,豆大的雨点砸在泥土路上,溅起片片水花。

    他没有撑伞,也没有躲避,只是佝偻着背,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花白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。

    他将那个茶叶罐紧紧揣在怀里,雨水浸透了外套,罐子却依然干爽。

    抵达河道边时,他已浑身湿透。

    那条河几乎已经断流,只剩下一道浅浅的水洼,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微光。

    他蹲下身,打开茶叶罐的盖子,将里面的灰烬缓缓倾倒入水中。

    黑色的粉末在水面散开,一些被水流裹挟着,慢悠悠地漂向远方,另一些则沉入水底,与淤泥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他看着那些最后的痕迹消失不见,忽然对着无人的河面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,轻声说了一句:

    “沈默,林工……你们都不必再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,平静的水面似乎微微荡起一圈涟漪,却浑浊得映不出他苍老的脸。

    他站起身,不再回头,迈着在雨中显得异常稳健的步伐,原路返回。

    从这一天起,他再也没有写过一个字,也没有再向任何人问过一件事。

    真正的结束,不是遗忘,而是连“守护”这个词,都不再需要被记起。

    春日的一个午后,林工结束巡检,路过那座废弃的铁路桥。

    桥墩下,几个小学生正拿着彩色粉笔在水泥墙上涂鸦。

    笑闹声清脆响亮。

    他一眼就看到,其中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小男孩,正费力地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。

    一个“C”,旁边是一个将要成型的“7”。

    林工的脚步顿住了。

    他没有呵斥,也没有上前阻止。

    他只是默默走到孩子们身边,蹲了下来,从自己随身的工具包里,取出了什么。

    那是一截早已褪色、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蜡笔残骸,灰白,粗糙,是他曾经用来在墙上画下“无”字时剩下的。

    他把蜡笔递给那个小男孩,声音温和:“用这个试试,颜色更牢。”

    男孩好奇地接过那截不起眼的蜡笔,随手就在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、不成比例的太阳,蜡笔在粗糙的墙面上留下了厚重而实在的痕迹。

    “哇,这个好用!”

    其他的孩子见了,也纷纷围过来,抢着用那截蜡笔在墙上添上自己的杰作。

    很快,那个未成形的“C7”被一个巨大的笑脸和几朵不成形的花朵彻底覆盖。

    杂乱却鲜活的色彩层层叠叠,桥墩的底部变成了一块五彩斑斓的画布。

    林工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身后,孩子们的笑声在春日的阳光里飞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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